六十八:河桥(7/8)
面前。
于是好闻的松香连同清亮的月色一起涌到张嫣面前,那是最能令她安心的气息,如今闻到鼻尖,却让她无端不适。
“你,”刘盈轻轻道,拂过她的头发,“莫要太伤心。”
月色之下,他触过的地方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,张嫣微微颤抖。
刘盈一时悲从衷来,抱住她娇小的身子,豆大的泪水从他眼中大片大片的落下来。
他已精力交憱,他也想要痛哭,那重重深宫里,丧去的是他的娇妻,她的稚儿,触目是大片大片的缟素,但这深宫之中,除了他和怀中这个稚弱的女孩,又有谁在真心为她们母子伤心?
怀里的女孩抖的越来越厉害,直到他根本无法忽略。刘盈拭去泪水,问道,“阿嫣,你怎么了?”
怀中的女孩顺势仰起头来,面色惨白,嘴唇已被咬上细细的齿痕。
汉十二年春,太子妇陈瑚失足,动了胎气母子俱殁。贴身女官香覃自缢殉主,一应当时宫侍内婢,俱以护主不周的罪名,下到织室蚕室为苦役,终生不得起复。一场泼天的祸事,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掩饰过去。长乐宫中,除了太子为妻所服的齐缞麻衣,再没有一点痕迹。
这一日,刘盈觐见高帝,在东厢之中,瞧见大殿之上,刘邦正在与昔日知交下臣说话。其中背对他坐着的,便是曲逆侯陈平。
不过半月未见,陈平便已背影微佝,背影看上去很是清隽,仿佛老了十岁。
刘盈微微尴尬,便站在厢房之中,没有出去。
过了许久,忽听得耳边一声叹息。原来众臣已经退了个干净,刘邦负手走进厢殿。
“没出息。”他用手中竹简敲打着儿子的头顶,“不过是死了一个女人,值得你弄的自己这么幅鬼样子?”
刘盈抬眸,目光清亮,不卑不亢道,“瑚儿是儿臣许过结发的妻。”
“若真如此,”高帝嗤笑道,“你怎么就不敢查到底。”
一刹那间刘盈声气就软弱下来,他低头瞧着父亲的履尖,刘邦一向不太讲究仪容服饰,总说锦缎轻软,踏在脚上还不如麻布够味,所以虽然是当了皇帝,还是习惯穿着布履。
——这是他的父亲,他偶尔也会希望能依靠于他,从他身上汲取勇气力量。
“父皇,”刘盈轻轻问他,“你可是希望儿臣如此?”
阿父总是说自己不像他,他从前总是不服。这时候却是信了,他怕看真相,怕对决裂,怕见伤亡。
阿父——对他很失望吧?
“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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